走進兩個世界-呂英菖作品中的美麗與哀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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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., 01, 2017  –  Jun.,  30, 2017

走進兩個世界-呂英菖作品中的美麗與哀愁

文/呂卿
田奈藝術四月開幕的《瓦兒x呂英菖 兩個世界─寧靜與歡樂》,同時呈現法國女藝術家瓦兒(Val)的雕塑,與台灣藝術家呂英菖10件近期作品。若非有此展的契機,能親見此二位藝術家作品的對話,光靠由文字及圖檔建構的虛擬視覺,實難想像此二位生長背景、創作媒材及藝術風格迥異的雕塑家與畫家,如何能在畫廊小巧的展間內,鋪展出超越實體空間限制的「兩個世界」。瓦兒一系列中小型銅雕作品,紮實地鞏固了周遭的空間疆界,沉穩洗煉的銅雕質地與色澤,進一步沉澱了展場氛圍。呂英菖畫作中明亮繽紛的色彩,坦率直截的構圖,與多變的抽象筆觸,舉重若輕地於空間中注入歡欣活潑的氣息,展名「寧靜與歡樂」,著實恰如其分地描述了展覽調性。
相較於「寧靜」此種中性的氛圍形容詞,「歡樂」是包裹呂英菖作品的巨大糖衣,在藝術創作與非洲部落藝術收藏中來去奮鬥近二十年,又身兼人子人夫人父三種家庭角色,雖然其作品明確地傳達出童稚純真的色彩與想像力,但藝術家並非以不問世事的一派天真,想像或者美化現實,也並不以甜美的圖像反喻表裡不一的社會表相,這些在當代藝術中老生常談的叛逆把戲,都不是呂英菖的意圖;其作品中純然的天真美好,出自他對家庭成員與家族情感的濃烈牽掛,如鷹爪般緊攫他生命中的摯愛之人:父母、妻小、手足、親家,投擲於畫布上,一片赤誠地用畫筆營造出獨立於現實生活之外,沒有生離死別,也沒有世俗瑣事的樂園。
正如《方舟上的魔法帳》一作,將一次家庭出遊的美好回憶,放入諾亞的方舟上,再置於一大片獨立雲朵上,如一艘萬事俱備的航空母艦,全員到齊航向浩瀚宇宙。
藝術家細數方舟上的各項符號,這隻狗是他的兒子,兔子是嫂嫂,那對金角是母親,那隻鳥是妻子……等等,這些符號的啟源可能是非洲部落造型的挪用或家人的生肖,也可能單純為藝術家的想像。相較於用粗黑的輪廓線簡要勾勒而成的雪白雲朵,畫面的「方舟」與「魔法帳」則被細細分割成不同的塊面,魔法帳內的草原,自其中傾流而出的一道溜滑梯,方舟上的一塊湖面,甚至方舟底部那一大片星空,都是呂英菖刻意營造的多重空間。這些綺麗的塊面,純就視覺而言,是服務觀者的美好饗宴;但藝術家曾自我剖析式地透露,這些無限展開的平行空間,是他心愛家人的避風港,若一個世界毀滅了,還有一個又一個同樣美好的世界存在,不論世界末日如何降臨,家人都能安然無恙。
在藝術中想像著末日,既是美麗又是哀愁。他一面歡欣又一面悲觀,他童稚的筆觸看似灑脫,卻又如執著的江海,必將他所有血脈的百川納入懷中。為何以三屏式畫幅呈現作品?他曾說,除了喜愛其類同宗教聯畫的形式外,更因其強調「缺一不可」的完整性,就像每一位親愛的家人都是缺一不可。在藝術概念上,呂英菖並不以「團圓」、「完整」、「全家福」的意象呈現家庭,他並未落入狹隘或傳統的家庭觀或孝道窠臼,而是一種純粹的「愛」的表現─他的占有,他的不安,他的樂觀,他的憂慮以及他想要緊緊抓住的熱切渴望─在那童稚筆觸的糖衣下所包裹的,是人生百般滋味煉成的丹藥。藝術家內心的衝突,或者說自然而然共生存在的矛盾之處,總不經意地在幾幅作品中流露,他是那長出雲朵卻《尋找雲朵的黑豹》,那背著月亮卻《尋找月亮的黑豹》;在那《夏天夜裡的湖》,他是蒼茫混沌的夜色包裹甜美的湖面(以及又一層開展於湖面倒影的平行世界)。駐足於作品前,
藝術家說著家人之於他的藝術,奪目的鮮彩一如他坦白地剖析:「我是個悲觀的人。」不加掩飾的黑暗同樣洩出一線光明,在呂英菖的藝術裡,他告白了一切的美麗與哀愁。